伴隨著自媒體、短視頻等新的文娛方式的崛起,“談商業”好像變成了一件很日常的事情。在短視頻平臺花上幾分鐘,你就可以獲得博主對當下熱門商業人物或事件的點評分析。
而與短視頻商業博主的崛起形成對比的,是長視頻在商業紀錄片方面的暫時缺席。說到這幾年傳播度高的紀錄片,可能有人會說是美食類,也有人會說人文類,可就是鮮有鏡頭聚焦商業題材。
而這樣的現象引起了冷眼好奇,在這個“人人皆可談商業”的時代,商業紀錄片的定位在哪里?它又應該以什么樣的方式,與當下的觀眾建立鏈接?在這個時代,大眾想要看到怎樣的商業紀錄片?
恰好,近期騰訊視頻尤里卡工作室出品的商業觀察節目《激流》第二季回歸,該系列作品算得上是這個商業紀錄片遇冷時代的一抹亮色。冷眼也借此機會約到了這部紀錄片的制片人劉東嘯,聽他聊一聊《激流》因何而來,這個時代又需要什么樣的商業紀錄片。
在“激流”中打撈合適的人
商界如海,既有驚濤駭浪,亦有暗流洶涌,尤里卡工作室則選擇“激流”作為系列商業紀錄片的主題。
“其實現在的商業并不少,比如《酌見》系列我覺得仍舊是市面上最好的商業紀錄片之一”,劉東嘯說,一直以來將鏡頭對準商業人物的紀錄片在市面上并不罕見,只是對當前的制作執行來說,存在著一定局限。
首先,是受大環境、媒體形態等外部因素的影響,現在的企業和企業家本人的開放程度較過去有所下滑,企業家在接受采訪時會更審慎圓融。
其次,現在并不是一個商業活動很活躍的時期,但伴隨著近兩年經濟回暖,節目組捕捉到了拐點——如果把這個不夠活躍的時期比喻為小冰河時期的話,如硬科技、新經濟等則是冰面上出現的一道道裂紋。
這些新的、一股股小的浪潮,即為“激流”。
找到了“激流”,誰又是那個可以進入、觀察、拆解激流的人呢?
尤里卡工作室在確定人選前有這樣幾個考量維度:
第一,他必須是一個在商業方面有足夠積累足夠專業的人;再進一步,他最好是個對公眾而言相對新一點的面孔。
曾在《經濟觀察報》《彭博商業周刊》《第一財經周刊》等知名商業報刊中任主筆、副主編的媒體人李翔,成為引導觀眾“洞察激流”的合適人選。
有了合適的觀察者后,尤里卡工作室要做的就是想明白如何去講這個故事。
像新能源車的故事有很多種講法,比如一次去拍大量的車企去講這個行業磅礴的故事,而這并非是《激流》的初衷,對于《激流》團隊來說被拍攝對象是大企業家還是普通人沒有那么重要,他們想講的,更多是“人的故事”。
第一季《激流時代》第一期,鏡頭對準了賈乃亮、辰亦儒等在直播間中找到事業新方向的明星以及他們背后操盤的MCN機構,同樣鏡頭也捕捉到了在幾個在街頭嘗試直播創業的年輕人。
第二季《激流》第二期,節目記錄了新能源汽車品牌“極越”閃崩后造成的一系列影響,被記錄的不止是極越CEO夏一平,還有押上了自己身家的極越供應商李紅星,這讓節目的角度因為普通創業者的視角變得更多維,故事也更加豐滿。
“就像我們的片子里說的,大海里沒有無名之輩。”
用“古典”的方式做內容
“大海里沒有無名之輩”,確實是《激流》最有別于其他商業紀錄片之處。
不同于商業寫作聚焦“大公司大事件大人物”,《激流》選擇了從商業現象入手,故事里的人物之中有的處于事件中心,有些則站在漩渦邊緣。
“去年12月11日極越事件爆發后,我們第一時間判斷這是個值得關注的選題。接下來就是拆解,去追哪些人。”從距離事件遠近關系的角度來拆解,最核心的人物肯定是極越CEO夏一平和股東,即公司的管理者。
其次,是極越的員工,也是與公司利益息息相關的一群人。“但出于做新聞的判斷,我認為員工拿到賠償金故事就結束了,大家繼續去找新工作,延展性可能不會太多。”
最后,也是很多人會忽略的一群人——供應商們,第二期節目中讓人印象深刻的李紅星就是供應商的一員。
供應商的欠款問題是一個長期問題,所以他們希望被關注到。李紅星被欠了3700萬,有他個人財產,也有從親戚那借的錢,可以說當時已經走到絕境了,這是事件中很值得拍的典型人物。
這種操作模式,賦予了《激流》幾分古典的、紙媒時代做選題的味道。主創團隊在無數個任務的尋找與搭建中,還原著事件的全貌。
“其實拍紀錄片真的沒有什么其他的捷徑,就是用時間去換內容。”
第一季《激流時代》采取閉口拍攝方式,比如六天的拍攝,節目組把這六天安排得盡量合理和豐富,讓李翔在其中體驗,再根據體驗去順事件邏輯和人物弧光。
“第二季則改成開口拍攝,抓故事的一個重要的節點,圍繞重要時間點里的人物狀態,捕捉人物弧光,講述在變化的時刻里,人的遭遇和他們的努力。
第三集的主角之一廖登科就是個典型。他是個程序員,一枚大廠里的螺絲釘,所有評價標準都是被績效和打分所驅動,于是他開始迷茫甚至痛苦,希望能從這個系統里稍微跳出來一下。
由于收到了電商平臺的offer,他有了“我是不是可以做個賣家”的想法,當他和普通的工廠主、賣家打交道時他很興奮,因為不再被績效和打分所驅動,他與其他人之間建立了新的連接,也找到了自己新的價值。
“我們的故事是從這里開始的,一個有理想主義的人踏上了這樣的一條路,這條路你看他走了兩個月下來現是越來越艱難。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關稅的變化,你可以看到他在這樣的環境里先是焦慮然后絕望,最后跳出來有了一些新的思考,它是有一條弧線在里面的。”
也得益于這種變化,在這一季《激流》中我們看到了更濃烈的人情味與真實感,商業故事不僅是金錢游戲,也可以有讓人觸動的溫度。
給公眾的精神產品
聊到騰訊視頻為什么會想到要做《激流》這樣一個商業紀錄片系列,劉東嘯的一句話給冷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說:“我們不想做商業說明文,想做公眾的精神產品。”
他坦言做商業紀錄片與他個人興趣有直接關系,在他看來,商業與普通人的生活息息相關,是呈現社會內部機理的一個重要方向。
另一方面,市面上有很多優質的財經報道,他們有深度也有數據呈現與行業觀察,“視頻雖然沒有文字報道有那樣的深度的能力,但有它自己的優勢,就是更濃烈的感受力和感染力。”
以《激流》第一集出海為例,它沒有給出比市面上其他財經報道更多的出海信息增量,“我如果在制造業做了很多年,其實這些出海的內容我早就都知道了,但是人物的狀態和感染力是很真實的,比如蘇總,(純文字內容)就沒有這么深切的感受。”
而說到“以情動人”,冷眼想起了短視頻的敘事形式,它們是最擅長以情緒抓手去撩動觀眾的,劉東嘯也承認,如果按照短視頻的操刀模式,極越的故事可以有另一種演繹方式,而且傳播度會更好,只是這并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如果是短視頻來做極越的故事,或許只截取最激烈的幾幀內容,再配上很有煽動性的音樂,比如員工拉橫幅討薪,夏一平站出來被聲討,就會有不錯的傳播效果。可如果只是去煽情,那么市面上很多單槍匹馬的自媒體就可以做到這一點。
《激流》的標準,是每一個選題的呈現都要到達人的精神層面,“我舉個例子,一個公司就是一個企業家精神層面的體現,他想怎么做這個公司完全取決于他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樣,我們是想去記錄這種精神層面的外化的內容。”
“我們(追綜極越事件時)就和那些短視頻博主在一個空間里,一起拍攝”。這個畫面冷眼很觸動,帶著采訪設備的攝制組,與舉著手機拍短視頻的博主們站在同一個空間里,以各自的方式去做記錄。這一刻,好像是“古典”與“當下”的碰撞,又好像是一群人在逆著洪流而行。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總要有人去做一些看起來“反潮流”的事情。
在劉東嘯看來,或許把《激流》稱為“媒體紀錄片”要更加適合,它是宏觀和微觀相結合的內容,可以從小的切口入手去討論非常深度的內容,也可以見微知著去看社會、國家乃至世界的變化。
“我們可能還會更關注一些非事件中心的人物”,談及未來《激流》系列的方向,劉東嘯給冷眼講了個制作中的小故事。
當主創團隊在追茶飲類的選題,一般商業報道會從大公司或者供應鏈的角度來做選題,但他們選擇了加盟商的視角,“我們去了河南那邊的一個加盟商大會,里面什么人都有,有主婦、有大學生,他們會關心加盟以后能不能一夜暴富。總之,那一瞬間你就有一種找到‘五環外’故事的感覺”。
這種非事件中心的人物,往往是被商業媒體忽略或者認為“沒有報道價值”的內容,可恰恰是這些“五環外”的人,是與你我最息息相關,也是最容易讓觀眾產生共鳴的群體。
【結語】
商業法則是冰冷的,但商業故事是有溫度的。前段時間中美關稅戰的較量,讓更多人明白商業世界的震蕩,其實與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而在大環境充滿不確定的當下,普通人更容易被外界變化所裹挾與影響。
通過《激流》,騰訊視頻和尤里卡工作室不止想要向觀眾清晰直接地解釋清楚商業現象背后原理的方法,更想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讓公眾明白“為何商業現象與我有關”,并能找到可以觸動到公眾精神層面的東西和力量,提煉出來感人的觸動人心的靈魂內核。這種精神力量,往往能為困局中的人們提供一點破局思路或者帶來一絲慰藉。
“當然,如果下一季有機會,我最想采訪的還是周受資先生”,玩笑中我們的對談接近尾聲,而冷眼也相信騰訊視頻和尤里卡工作室帶來的這股《激流》會把更多商業的巨變與涌動帶至我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