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皇帝詩人,或許很少有能南唐后主李煜相比的。就如余光所云:“李重光風流才子,誤作人主,至有入宋牽機之恨。其所作之詞,一字一珠,非他家所能及也。”
李煜,本就是一介文人,他姿儀風雅,舉止儒措,宛若士人。如果是太平之世,他或許能成為一個守成之主。但是悲哀的是,李煜所生活的時代,乃是弱肉強食、“天子,為兵強馬壯者得之”的五代十國。
南唐立國三十九年,傳三主,分別是烈祖李昇,中主李璟和后主李煜。從文采來說,可謂是一代強過一代;但從治國水平來說,又是一代不如一代。李昇,一生嘔心瀝血,“創化家為國之事”,打下了江淮35州的土地。隨后,他勵精圖治,積蓄力量,準備趁后晉內亂之機殺入中原,實現統一天下的夢想。
但最終李昇壯志未酬,中道而亡。李璟繼位后,是典型的守成之主,他自知沒有什么軍事才能,于是很少對他國兵戎相見,相反他還努力用金帛討好鄰國,勉強保住了南唐的社稷。
當帝位傳到李煜時,江山就徹底保不住了。因為李煜就是個好玩弄權術,卻又毫無治國才能的亡國之君。反觀北方,后周在英主柴榮的治理下,國勢蒸蒸日上,并向南方不斷用兵,攻占了南唐在江淮的很多土地。連李璟都對付不了柴榮,更何況懦弱無能的李煜?
陳橋兵變后,趙匡胤篡位奪權,建立了大宋,全盤繼承了后周的遺產。在治國才能上,趙匡胤本來就不差柴榮多少。因此,南唐的危局沒有絲毫的減輕。
宋軍不斷南下,但是李煜卻沉迷于江南煙雨之中,流連于大小周后的國色天香之中,嬉笑于群小吟詩作對之中。不得不說的是,李煜還是相當有才的,也確實留下了很多好作品。李煜這個時期的作品是歡樂的,他熱切地歌頌著愛情,因為這位大藝術家與一對姐妹陷入了三角戀,她們就是大小周后。正如他在《玉樓春》里所寫:
晚妝初了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云開,重按霓裳歌遍徹。
臨風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干情味切。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美則美矣,但就是缺乏一種霸氣和家國情懷。反觀金海陵王完顏亮的詩:
“天丁震怒,掀翻銀海,散亂珠箔。六出奇花飛滾滾,平填了、山中丘壑。皓虎顛狂,素麟猖獗,掣斷真珠索。玉龍酣戰,鱗甲滿天飄落。誰念萬里關山,征夫僵立,縞帶占旗腳。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與談兵略。須一醉,看取碧空寥廓。”
雖然完顏亮也是昏聵之主,喜歡美色之人。但從心境上來說,李煜甚至不如完顏亮遠矣。在亂世中,李煜的文藝氣質就是將是他殞身亡國的最大原因。
面對宋軍的南下,李煜甚至還想天真地用道理去說服趙匡胤。一開始,他的使臣確實用天花亂墜的話說,駁得趙匡胤啞口無言。然而趙匡胤畢竟是個將種,于是他直接蠻橫地將話說開:
“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鼾睡?”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最終宋將曹彬率領20萬大軍南下,窮途末路的李煜被迫穿著青色短衣,向宋軍投降。就這樣,偌大的江南歸了大宋,而李煜和小周后也在宋軍的押送下,被安置到了東京汴梁,并受到了嚴密的監事。
趙匡胤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卻非常識大體。在對待投降君主方面,趙匡胤也是非常寬大的。雖然物質上,趙匡胤沒有虧待李煜。但是他還是給李煜加了一個侮辱性的封號——違命侯,以懲罰他“違命不朝”的罪過。
在開封府,李煜不再是九五之尊的君主,而不過是一介亡虜,而他的詩歌也從歡樂轉向了悲傷。對于江南的思念,幾乎要將他逼瘋。不過好在他深愛的小周后一直陪伴在身旁,夫妻倆相依為命,或許還能讓人寬慰一點兒。
然而隨著神秘的“燭影斧聲”事件,趙匡胤暴死,皇位被趙光義所繼承。如果說趙匡胤是雄才大略的英主,那么趙光義就是個心胸狹窄,薄情寡義的小人。
對于李煜,心胸寬廣的趙匡胤能容下他。但是趙光義卻不一樣,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的哥哥為啥要留李煜一命。因此,他便想方設法,找李煜的茬。最終,趙光義心中涌起了一個邪惡的想法。
每逢節日,小周后都需照例隨其他命婦一起,入宮拜見皇后。當其他命婦都回了家,趙光義卻將他強行留在宮中,每天都苦苦逼迫,直到滿足了獸欲,才放她出宮。
回到家里,小周后都要向丈夫哭訴趙廣義的獸行。但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李煜又哪有本事救自己妻子呢?其后,趙光義又多次將小周后召入宮中,甚至還命人在旁邊臨摹,畫成了所謂《太宗幸小周后圖》這幅無恥的名畫。
每當小周后入宮,李煜都只能以淚洗面、魂不守舍、后悔不迭。他后悔自己為什么不能勤于國政?為什么就不能勵精圖治,克敵制勝。而今天,他不僅保不住自己的國,甚至連自己的妻子也保不住。
正所謂“文章憎命達,魑魅喜人過”。當李煜內心的痛苦無法排解,于是就只能將心中的憤懣訴諸于筆端。他的筆有如神助,一首不朽的、偉大的名作應運而生——《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凄美的詞,在中國幾乎人人會背。即使不能背全,至少也會背最后一句。這首詞是一首偉大的悲歌,將詞的婉約推向了最高峰。李煜已經成為婉約派詞人,難以超越的存在。正如納蘭容若所說:
“花間之詞,如古玉器,貴重而不適用;宋詞適用而少質重,李后主兼有其美,更饒煙水迷離之致。”
不久后,這首詞傳到了趙光義的耳朵里,并激怒了這位獨裁君主。最終,趙光義設計毒死了李煜,結束了這位昏聵君主以及偉大詞人的一生。李煜死后,小周后變得失魂落魄,最終鬢發一夜全白,飲恨離開了人間。趙光義最后良心發現,將夫妻倆安葬在一起,讓相愛的兩人永遠在一起。
一百多年后,女真人殺入了東京汴梁,而另一個文藝帝王——宋徽宗也和眾多嬪妃、公主一起被俘。只能說天道有輪回,趙光義的獸行還是遭到了報應。
李煜一生著作等身,是婉約派的祖師之一。他承上啟下,繼往開來,超越了晚唐詞人溫庭筠。同時他還另辟蹊徑,分離開拓詞的意境。而他的成就,也深深影響了宋代以及其以后的詞人。蘇軾、李清照、辛棄疾、秦觀等詞人的作品,都或多或少能看到李煜的影子。
到了清代,清朝宰相納蘭明珠的兒子——納蘭容若接過了婉約派的接力棒。納蘭詞格高韻遠,純任性靈,如玉壺冰心,纖塵不染。與李煜的江南氣息不同的是,納蘭詞中多了一些草原民族的豪氣。有人甚至認為,納蘭容若乃是“李重光后身”“李煜轉世”。
從南唐到清朝,中華詞的優美是一脈相承的。直到今天仍有不少詩詞的愛好者,他們背誦古詞,并且模仿古人,做出新詞,將中華詞的美麗,一直傳承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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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從小背誦詩詞,對個人的成長,修養的提升和學習成績的提高,有多么大的幫助。如今很多人學習講究功利性,不愿意去學古人的知識。但實際上,在孩子的成長中,我們可以從傳統文化中汲取豐富的寶藏。傳統文化不僅不應該丟失,而且還應該被好好挖掘。
現在所學不一定是現在能有什么用處,更主要的是學生能夠從中獲取養料、獲得心靈的愉悅,滿足更高境界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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