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時看《闖關(guān)東》,每次看到鮮兒時總不免感嘆幾句造化弄人:鮮兒的命,真苦!
成年后再看《闖關(guān)東》,對鮮兒這個角色除了同情,還夾了一絲別的情緒,覺得她這個人除了可悲可嘆,還有點可恨。
我一直以為她是一個敢愛敢恨,堅強勇敢的女子,只是后面因為嫁人和被人糟蹋,她自覺配不上傳文,在感情上,她再沒有從前那般果敢,反而成了一個不爭不搶被動的女人。
看完原著后才知,鮮兒在感情上并沒有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被動,相反,她不但爭過搶過,甚至傳武在新婚之夜便拋下秀兒帶著她私奔,雖然整個事件中,都是傳武主動,但不得不說,私奔這件事,亦是鮮兒默默無聞“爭”來的。
01 傳文大婚,鮮兒尷尬退出
傳文等了鮮兒8年,直到傳武訂下婚事,朱開山給他下了最后通牒:
不能再等了,你怎么也得趕到傳武前頭去,你不成親壓著倆弟弟也不是事兒!
為了給弟弟的婚事讓路,傳文不得不松了口。
結(jié)婚當(dāng)日,失蹤8年的鮮兒卻突然出現(xiàn)在了婚禮上,兩人歷經(jīng)磨難終相遇,不禁抱頭痛哭。傳文籌措了一夜,決定把那文送回去,和鮮兒再續(xù)前緣。
朱開山卻急了,當(dāng)初他單槍匹馬闖關(guān)東,在放牛溝打下一份基業(yè),靠的便是他重情守義的名聲,那文是經(jīng)過三媒六聘娶進來的,無緣無故休妻,怎么也說不過理,這讓他的臉面往哪擱,讓他以后還如何在屯子里混,思及此的朱開山當(dāng)下便痛下決心:疙瘩湯已出鍋,只能用棒子把他們打散!
傳文和那文已拜堂成親,兩人再無可能性,鮮兒自知身份尷尬,便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
朱開山佩服她的骨氣,也憐她的遭遇,便讓傳武拿了錢給鮮兒送去,以此補償她一二,哪知這一送,卻送出了大麻煩,間接地造成了三個人的悲劇,不但讓秀兒從此守了十幾年的活寡,也讓傳武恨了他一輩子,而鮮兒更是為情所困,顛沛流離半生。
02 山場子那一抱,為這段孽緣埋下了一顆種子
傳文找到鮮兒,不想她繼續(xù)一個人漂泊在外,便把她安頓在了一個小木屋里。
那時的傳文并不知自己對鮮兒的真實心意,只是覺得鮮兒自從跟著傳文私奔后,吃盡了苦頭,不但被迫嫁了人,還被惡霸糟蹋過,為了活命,還闖了連男人都忌怕三分的山場子。
這樣一個生命力頑強的女人,朱家卻不能接受她,此后她還要繼續(xù)四處流浪,過著無家可歸的日子,這讓傳武心痛萬分,他說什么也要留下她:
我從進山場子那天就沒把你當(dāng)姐,我這條命一半是你給的,我早就在心里發(fā)了狠,這一輩子除了你誰也不娶。
鮮兒和傳武都不知,其實早在山場子里,她為了救他,抱他在懷里為他取暖時,他們之間的情根就已種下。
當(dāng)年傳武離家出走尋找失蹤多年的朱開山,卻不小心闖進了山場子,差點凍死在了雪山中,鮮兒看到凍僵的傳武,想也未想便把她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
傳武模糊中,嘴里呢喃著:姐,我還冷,你摟著我睡一會兒......
鮮兒紅了臉,但還是摟住了昏睡的傳武,輕輕地唱著歌謠。
或許在那一刻,他們便對彼此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
特別是傳武,在紅姐的撩撥之下,他已長成一個真正的男人,對女人有了初萌的概念。
而鮮兒對傳武那種“不設(shè)防的親近”就有些意味不明了,按道理來說,鮮兒也經(jīng)歷過一番生活的揉搓,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離家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了,傳武怎么說,也算是她名義上的小叔子,她多少該有一些分寸和距離才是,哪怕是為了救他,也不該做出用身體給傳武取暖的親密舉動,哪怕她有這份心,讓紅姐去做都能理解。
連紅姐這個外人都覺得她做得太過了,提醒傳武,讓她離鮮兒遠點,“要是和她在一塊兒,時間長了就什么都不是了?!?/p>
我一直不懂,紅姐為什么要對傳武說這番話,直到傳武把她“金屋藏嬌”并承諾要娶她,朱開山發(fā)現(xiàn)他的秘密后,勃然大怒,語重心長地對鮮兒說:
別說你沒應(yīng)承,就是我也不能應(yīng)承,不管你和傳文成沒成親,你們畢竟差半步就是叔嫂名分,這是亂啊,傳出去讓人家怎么說?
鮮兒的那一抱,或許完全出于“丈夫親弟弟”的情誼,但卻開啟了傳武對性的啟蒙,也正是這一抱,為這段孽緣埋下了一顆種子。
而在山場子里那段相互取暖的日子,就像一棵萌芽的樹苗,在他們心里肆意滋長。
鮮兒對傳武應(yīng)該也是有情的,所以她跟傳文有了一個了結(jié)之后并未在朱家多逗留,也沒有表現(xiàn)得多傷心,而是瀟灑地收拾包袱離開了。
反倒是傳武的表白,讓她籌措萬分,她深知,她跟傳武的這段感情,朱家是不會接受的,先不說她嫁過人,又被人糟蹋過,光是她和傳武的身份,就已違背道德。
朱開山一句“我不應(yīng)承,你們畢竟差半步就是叔嫂名分”更是一棒子就打斷了她所有的念想,她大義凜然地跟朱開山保證:
我一直把傳武當(dāng)?shù)艿芸创?,可他說我是為了救傳文哥才落到這一步,說老朱家不能扔下我不管,他要娶我,讓我這一輩子有個著落,我一直沒應(yīng)承,可他癡心不改,我也沒辦法??!
鮮兒說的鏗鏘有力,毫不含糊,似乎她對傳武真無半絲男女之情,一向?qū)κ朗露床烨锖恋闹扉_山卻深知“朱家被一盆糨糊粘巴住了”,就算鮮兒果真無意,傳武這個認死理的鐵疙瘩只怕也很難逃情網(wǎng)。
朱開山一向重視面子,擔(dān)著一個有情有義的名聲,他不能逼著鮮兒走,也不能讓傳武干出“弟娶嫂”這種敗壞門風(fēng)的事,為了斬斷傳武的念想,也為了傳文此后能跟那文安生過日子,朱開山大開宴席,當(dāng)著街坊鄰居的面要收鮮兒為義女。
朱開山一番話,說得大仁大義,鄰居親朋聽了無不高聲喝彩,朱家眾人的表情卻各不相同:
傳武目瞪口呆,傳文泣不成聲,那文長舒了一口氣,傳杰皺緊了眉頭,鮮兒的眼淚簌簌而落。
朱開山這招釜底抽薪,不得不說夠狠,一方面贏了一個好名聲,另一方面也徹底掐斷了傳武的念想,畢竟傳武若跟鮮兒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光朱家的名聲毀了,以后同住一屋檐下,傳文天天面對著曾經(jīng)的未婚妻成為弟媳,又該如何自處?
鮮兒被朱開山一番大義凜然的言語說得騎虎難下,只能順從地接受了他的一番好意,當(dāng)眾認了干爹干娘,但當(dāng)她一聲“傳武兄弟”,傳武恨恨離去時,她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里卻是五味雜陳。
03 傳武成親前一晚,兩人在新房一夜歡好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兩個看似接受了彼此身份,從此斷情絕愛,姐弟相稱的兩人,卻在傳武的新婚之夜選擇了私奔。
當(dāng)年看劇時,傳武在新婚之夜要鮮兒跟他私奔,鮮兒左右為難,最終被傳武半綁架的方式跟著他走了,看完原著后我才知道,鮮兒對私奔一事,并沒有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抗拒和深明大義,他們的私奔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一時沖動,而是一場早就精心策劃好的算計。
在劇中,鮮兒曾在傳武的新婚之夜偶遇師父王老永,為了過過戲癮,她主動上臺唱了一出《西廂記》。
要知道,《西廂記》之于鮮兒,可以說是悲劇的起始,因為這首曲,她被陳五爺糟蹋失了清白之身。
按理說《西廂記》幾乎毀了她,她此生應(yīng)該都不會再去觸碰這段傷心往事,卻為何偏偏要在傳武的新婚之夜唱這首曲,只因此曲另有深意。
大家都知道,《西廂記》講的是相府千金崔鶯鶯和張生私奔的故事,先不說給新婚夫婦唱私奔的曲子合不合適,而她明知傳武對她有意,且對婚事十分抗拒,以傳武離經(jīng)判道的個性,難道他聽了不會曲解為她在暗示他私奔?
而在原著中,鮮兒跟傳武的關(guān)系則更加明了,在傳武成親的前一夜,兩人便在傳武的新房里有了肌膚之親。
鮮兒淚水盈眶,抱緊了傳武……炕上的樣被垛慢慢地倒下了,五顏六色的花被把鮮兒埋住了。
新婚前一夜,兩人去在傳武的新房歡好,是鮮兒對傳武最狠的算計。
為什么他們之前一直清清白白,卻要在傳武成親的前一夜做下茍且之事,因為鮮兒不想傳武成親。
傳武在婚禮前便失蹤了好幾天,甚至在成親的前三天都毫無音訊,朱家所有人都著急上火慌了神,唯有鮮兒跟沒事人一樣,一點也不急。
那文說:放心吧,他會回來的。傳文問:你怎么知道?那文說:全家人都急得火上房了,只有鮮兒不急,她肯定心里有數(shù)。
鮮兒為什么不急,因為她也不想傳武成親,所以,在傳武成親之前,她給傳武傳遞了一個信號:她愿意放下所有的倫理道理,跟他在一起。
有了肌膚之親,私奔,已成必然!
成親之日,鮮兒一曲《西廂記》就像是她跟傳武之間默契的暗號,傳武在一片喜氣洋洋中踉蹌著腳步走進了新房,臨進門時給了鮮兒一個含義不明的微笑。
鮮兒在暗影里默默地看著傳武,當(dāng)傳武推開新房的門的剎那間,傳武突然停下腳步,往鮮兒的方向回過頭來,帶著醉樣,怪怪一笑,含義不清地擺了擺手,推門進了屋。
月近中天,滿天的星光,傳武呆呆望著天空,好一會兒,他回過神來,聽聽左右?guī)恳黄o謐,自己一閃身進了鮮兒的屋,鮮兒仿佛在等他來,默默地坐在炕頭上,其實這一夜她又何嘗合過眼。
傳武一笑說:我就知道你沒睡!鮮兒淡淡地說:我就知道你會來。
短短兩句話,足以說明,一切皆在他們的算計之內(nèi),私奔之事,兩人早有計劃,只是在眾人面前,他們默契地沒有表露半分。
但兩人下意識地舉動,卻出賣了他們的早有預(yù)謀,包括傳武婚禮前的失蹤,鮮兒的《西廂記》,新婚前一夜的歡好,都在堅定著兩人私奔的心。
就此,傳武和鮮兒開始了他們的私奔之路,他們?nèi)ニ艌稣伊死溪毐?,快活地以夫妻自居,卻從未想過,被他們撇下的朱家眾人,正窩囊地承受著韓家對朱家的瘋狂報復(fù),而秀兒,抱著傳武新婚那天的衣服,守了18年的活寡。
也許是老天都看不得他們的自私,在水排場沒多久,傳武和鮮兒遇到一群散兵,傳武中彈落水,鮮兒走投無路之下也跳了松花江,兩人都以為對方已死,此后各自開啟了不同的人生。
04 結(jié)束語
鮮兒給大眾留下的印象一直是勇敢善良,心懷大義的烈女子,她經(jīng)歷了饑荒、賣身、失身、和入匪窩等一系列打擊,但她卻從未像紅頭巾一樣妄自菲薄,自甘墮落,她一直保持著善良和勇敢的個性,想抓住一點點小小的幸福,結(jié)果卻總是不盡如人意,讓人對她又憐又嘆。
可是,當(dāng)看到她為了跟傳武在一起,在傳武成親的前一夜跟傳武有了肌膚之親后,我對她便再也憐不起來。
盡管我也會感動于傳武和她堅守18年而不變的感情,但這段感情,卻是建立在秀兒18年活寡的痛苦之上,他們的感情是不被世俗所認可的,也是不被人祝福的,所以,他們一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始終相互錯過。
或許,這便是他們最終的宿命,是他們曾經(jīng)的自私欠下的債,當(dāng)以時光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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