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搬家四不帶,日子長安寧”,很多人不懂,難怪日子過不好
187 2025-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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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天津的新地標建筑又火了一把。這座矗立于濱海新區的天津周大福金融中心,不僅憑借530米的身高摘得北方建筑高度第一、中國第四的桂冠,還曾斬獲Emporis摩天大樓獎,更擁有一個頗為霸氣的名字——津沽棒。
據說,這是從六百余份昵稱征集中層層甄選的結果,音似“金箍棒”,形似“定海神針”,“津沽”一詞,更是妥妥點亮了這座濱海城市的文化精髓。
津沽棒。攝影/蘇紹桓,來源/圖蟲創意
都說“七十二沽花共水,一般風味小江南”。天津似乎自誕生開始,便同“沽”有了說不盡的緣分,甚至還有一種說法,海河七十二彎,天津七十二沽。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直沽:津城的往昔記憶
“沽”這個字,很早就被種進天津的基因里。
“沽”意指水,“出漁陽塞外,東入海。”
沽,是一條古河名,河道在通州以東,分為東沽河和西沽河(又名北運河、海河),沽河沿岸的很多村落都以“沽”為名。而在潞河(北運河)與衛河(南運河)匯流之處,有一三岔河口,兩河在此交匯,再向東南直通渤海,此地叫直沽。史學家認為,這里正是天津聚落起源,也是這座濱海小城真正的記憶起點。
沽河水系圖。來源/網絡
誕生于水濱的直沽,在1153年迎來了命運轉折。
1127年,在金國鐵騎的猛攻下,北宋都城東京淪陷,宋徽宗和宋欽宗淪為俘虜,康王趙構在臨安(今杭州)繼位,南宋王朝拉開序幕。二十多年后,金朝皇帝完顏亮待膩了上京,1153年,完顏亮正式下詔向南遷都,燕京(今北京)成了金朝新的據點。
這一變,像是一聲號令,喚醒了北方城鎮。遷都后,燕京所需的糧、鹽等物資都得靠河北、山東、河南等地區供給,滿載著貨物的漕船順著南運河北上,得先在直沽集結,再通過北運河駛向通州,最終抵達京師。伴隨著船舶的你來我往,物資的輸來送去,沿河的直沽漸漸成長為內河航運的重要碼頭。幾十年后,元朝正式建立,“漕運糧儲及南來諸物,商賈舟楫,皆由直沽達通惠河”,作為重點碼頭的直沽就這樣勤勤懇懇、日夜相繼地勾連南北,扛起漕運,像動脈血管般滋養起龐大的王朝。
直沽的辛勞和付出,被當時很多文人看在眼里,記進了詩里。張翥的“曉日三汊口,連檣集萬艘”,王懋德的“極目滄溟浸碧天,蓬萊樓閣遠相連。東吳轉海輸杭稻,一夕潮來集萬船”,說的都是直沽船來船往、熱鬧繁忙的景象。當時還曾誕生一首《直沽謠》。
恪盡職守了快兩百年,直沽的命運再度被改寫。
狼煙再起,戰馬嘶鳴,中原大地脫離金元統治,改名換姓。1399年,明朝燕王朱棣率軍南下,從三岔口渡河拿下滄州,1402年,大軍攻入首都南京,建文帝不知所蹤,不久后,42歲的燕王朱棣成功登臨皇位,在百官注視下成為大明王朝第三任君王。登基后,朱棣復盤起自己的奮斗路程,突然想起經過的三岔河口,覺得這是塊風水寶地,大手一揮,讓大家一起給想個合適得體的名字。就這樣,臣子遞上的一堆名字中,“天津”兩字成功入了皇帝視野,天津天津,不就是天子渡津之地?皇上甚為滿意,地圖上這個漕運重地,正式有了自己的新名字——天津。
明成祖朱棣。來源/網絡
永樂二年(1404年),朱棣在天津設衛,衛乃是當時的一種軍事建制。據考證,當時天津一共設有五衛,駐軍一萬余人,伴隨著“天津衛”的說法誕生,天津正式有了城市的名位,漸漸成長為軍事重鎮,一筆一畫中,渤海之濱,有了天津的故事。
七十二沽:奇異傳說與浪漫修辭
天津有句老話,海河七十二彎,天津七十二沽。
聽著就讓人直呼好家伙——這沽,那沽,這是怎樣一段故事?
傳說,漢代時此地產鹽,有一位鹽官心思不好,在當地橫征暴斂、胡作非為。不久后,鹽官背上突然長出惡瘡,還在夢中見到神人,差點因神人降罪丟了腦袋。夢醒了,鹽官嚇得不輕,趕快請來術士救命。術士想了一招,古水為沽,干脆凡是沽水兩岸以沽為名的村莊,一律免除捐稅服役,這樣或許能幫鹽官減少災禍。就這樣,告示一出,各個村莊連忙開始改名換姓,拿“沽”取名字,漸漸地有了七十二沽的說法。
反映津沽盛況的清代潞河督運圖。來源/網絡
不過,傳說多為杜撰。據考證,正式提及這個說法的是清人張燾。在他寫的《津門雜記》中,專門有《七十二沽說》這么一節——
天津有七十二沽之說,實只二十一沽。日:丁字沽、西沽、東沽、三汊沽、小直沽、大直沽、賈家沽、邢家沽、咸水沽、葛沽、塘沽、草頭沽、桃源沽、盤沽、四里沽、鄧善沽、郝家沽、東泥沽、中泥沽、西泥沽、大沽。此念一沽從西潞河名也。余則在寶坻、寧河兩縣境內。
照這個意思,天津里的“沽”的確不少,卻遠不達七十二個。此后,對著“天津到底有多少沽”這個難題,人們好奇不說,許多學人也沒閑著。1927年出版的《新天津指南》曾認真研究過這個問題,一通列舉下來,發現天津周邊就有百余個帶有“沽”的地名。1984年,天津市文史研究館還專門根據現代行政區劃,認認真真地數了數天津里的“沽”,經計算,天津市郊、寧河縣、寶坻縣各有二十二個沽,玉田縣有五個沽,再加上玉田縣、豐潤縣的,總共是八十個沽。
那“七十二”這個有鼻子有眼的說法,又應該作何解呢?
一通討論聲中,大家比較認可的有兩種:一來,七十二不能當實數看,也不是隨便說說,天津地勢低洼、水系發達不說,淀塘更是多得數都數不過來,非要說清楚,總得找個數字,既能差不多表達這個意思,更得襯得上天津,“七十二”正好不錯。傳統觀念里,“三”有著多數的味道,三如果不夠就換九,九要是差點意思,干脆變成十八,什么十八般武藝、十八羅漢,再往上便是三十六,要再加把火,恰好就成了七十二。孫行者的七十二變不也是這個理?
再來,“七十二”這么一說,還真給濱海的津城捎來點煙雨朦朧的聯想。有研究發現,古代文人就挺喜歡“七十二”這種表達,比方說“滂葩七十二灘春”。“七十二沽”的說法流傳挺廣,可用得最多的還是文人墨客,一句“七十二沽春水活,午景聲里野桃開”,一筆“七十二沽秋夜月,征人何處望江鄉”,一聲“七十二沽秋色滿,不堪吹鬢半胡塵”,這座依水而生、因水而興的城市,也有了自己的風華和味道。
至今,天津到底有多少“沽”,似乎還是一個謎題。不過,七十二沽的說法,仍然留在詩文古籍里,傳在老天津街頭巷尾里,藏在當地人的言說里,長在這座城市的舊夢里。
沽與津:歲月的見證與相伴
直呼“津沽棒”簡約大氣時,如果我們撥開歷史云霧,回望往昔,或許就能發現,“沽”陪伴天津成長繁榮的同時,也見證著那些刻入華夏骨血的歲月。
天津新地標“津沽棒”。攝影/王運江,來源/圖蟲創意
一張圖曾記錄這些往事。這是一張繪制于光緒年間的軍事用圖,名曰《大沽海口營盤全圖》。時任直隸總督的李鴻章,為守住天津門戶,奉命整治大沽口炮臺,一番營造下,這里不僅裝備起各種陸用大炮,建起堅硬圍墻,甚至通起電報線,頂著“傳令通信,莫不稱便”的贊譽,成為清王朝最先實現通訊和信息現代化的兵壘防營。
《大沽海口營盤全圖》。來源/尹學梅,王會娟:《清代天津大沽口營盤圖考》《文物春秋》2016年第3期
大沽口經歷和記錄的并不止這些。
大沽口,位于今天津東南50公里的海河入海口處,西北距離北京170公里,東瀕渤海,西為海河平原,隔河與塘沽相望。因扼海陸咽喉,近代時,大沽口被賦予扼守津門、拱衛京師的重任,有著“天下第一海防”之稱。1817年,清政府在大沽口南北兩岸各建炮臺一座,1841年又增建三座炮臺,五座炮臺分別以“威”“震”“海”“門”“高”為名,化身濱海巨將,守衛起中國海防。
自1858年英法聯軍登陸大沽口開始,戰火三度在大沽口燃起。第一次大沽口之戰以清軍慘敗告終,喪權辱國的《天津條約》被甩在了華夏大地上。不久后,侵略者卷土重來,這一次,中國軍民與英法聯軍展開了殊死搏斗,層層加固的大沽口炮臺下,蒙古親王僧格林沁帶領清軍死守國土,取得了第一次鴉片戰爭以來清政府抵御外國侵略者戰爭的首次勝利。
第二次鴉片戰爭大沽口戰爭場景。來源/網絡
公元1860年,英法聯軍再度染指中華,派遣兩萬余仞海陸夾攻大沽口。這一次,意大利裔英國人費利斯·比托作為記者隨軍前來,他的鏡頭正好記錄下那場激烈廝殺。炮火中,是被摧毀的炮臺工事;臺基上,是官兵浴血奮戰,前赴后繼為國捐軀。
費利斯·比托鏡頭下的炮臺。來源/網絡
列強的狠戾一遍遍燒過大沽炮臺,大沽炮臺卻被多次整修,長年巍立。1901年,《辛丑條約》出世,大沽炮臺被迫拆毀,中國軍民卻從未倒下,在津沽的見證下,繼續怒視著侵略者的惡行,以血肉之軀書寫著頑強與抵抗。
這一次,故事發生在與大沽隔河相望的塘沽。
1933年,日軍兵分三路進犯熱河,不久后熱河被占,東北全境淪陷。日寇繼續深入,向北平伸出魔爪。5月下旬,平津、華北告急,南京政府與日本關東軍進行塘沽會談,代表熊斌在日方不容一字修改的提案上簽字,史稱《塘沽協定》。根據協定,南京政府徹底放棄抵抗,長城以北的地區被納入偽滿洲國統治,日寇鐵蹄徹底踐踏我國北方。
塘沽協定劃界示意圖。來源/《日本侵華圖志》
協約一簽,喪權辱國,也為奮勇抵抗的中國軍民帶來“滅頂之災”。
東北義勇軍便是其中一支。這是自九一八事變后東北民眾和部分愛國官兵共同組織起來的抗日武裝力量,人數最多時達到50萬人,活動遍及東北全境,誓死同日寇周旋博弈,不計犧牲,“其唯一的目的是要把日本帝國主義者打出中國去。”
《塘沽協定》簽訂后,南京政府放棄抵抗,東北義勇軍被迫接受改編。協定中的野蠻規定,更讓日軍找到了絞殺東北義勇軍的“最好借口”。此后一段時間里,義勇軍受到敵寇追捕,慘遭屠戮,日軍發動 “下五家子慘案”等一起起毀滅性屠殺,試圖捏碎中國軍民一切抵抗可能。
一批批勇士犧牲在敵寇的刺刀下,中國軍民卻從沒有低下頭顱。
《塘沽協定》商定之際,5月,馮玉祥、吉鴻昌等愛國將領在張家口成立察哈爾民眾抗日同盟軍,掀起新一輪民眾抗日斗爭。部分從東北和熱河敗退的義勇軍毅然轉入察境,繼續武裝抗日。
馮玉祥(左)、吉鴻昌(右)。來源/網絡
在《長城察北的抗戰》《馮玉祥傳》等記錄中,這樣描述當時的情景——
《塘沽協定》簽訂后,他們整個的希望破滅了他們所希望著的鄉土的收復,還在極渺茫的將來…… 失望之余,看見一個民眾自動抗敵的集團,他們的興奮和高興自然是無法形容的……
王曉榮《塘沽協定的簽訂與馮玉祥組建抗日同盟軍》
就這樣,新的戰旗昂然立起,中國軍民拿起武器,帶著骨子里的不屈,持守著誓死的信念,再度寫下奮起御侮的壯歌。
1949年,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冒著槍林彈雨,撕開血路,成功驅散往日的烏云籠罩,解放塘沽。這一戰,455名烈士長眠。
這些被熱血與堅毅染透的歲月,在濱海的濤聲中,融入了津沽記憶,也寫進了華夏骨血。
天津濱海CBD。攝影/鄧淶,來源/圖蟲創意
(國家人文歷史 科普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