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一列貼滿動漫人物的“LL游戲(《Love Live!》)痛列車”在地鐵二號線現身。引起關注的是,有人在站臺蹲守7小時,只為一睹真容,更有粉絲直接跪拜。“男兒膝下有黃金,怎么能對一輛列車下跪!”網上不乏此類批評。不過對于部分動漫迷來說,這不過再次印證了“次元壁”的存在而已。
二次元,原義指二維的平面空間,也表示精密影像式測繪儀,現常用于指ACG領域所在的平面世界,包括動畫(Animation)、漫畫(Comic)、游戲(Game)等一系列平面“世界產物”,與之相對的三次元則是指現實世界。對二次元宅們來說,“現充”(現實生活充實的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另一種生物。要打破“次元壁”,跨入三次元的戀愛世界,對他們來說并非容易,甚至也未必是多有吸引力的一件事情。
“次元不同怎么談戀愛?”
“自從休假后,每天起床后就坐在電腦面前逛B站、看貼吧、聽蝦米、打游戲,和群里小伙伴吐吐槽。屁股坐痛了就滾回床上抱起手機玩玩亞瑟王、點點lovelive、翻翻豆瓣組閨蜜圈無秘、戳戳唱吧、玩玩配音秀、聽聽日語課件。屁股還疼就起來練習擼擼妝(COS)帶上假發拍幾張,要不就來段音樂蹦蹦宅(雖然這個幾率很小)……”憶起過去的美好生活,小白嘴角含笑,仿佛又沉溺在甜蜜的時光里。然而,這一切卻因為她一個“錯誤”的決定徹底改變了。
就在前幾天,她接受了一個追求自己很久的男同學。“只過了一天啊!他就各種蹭,說要改了我的宅,要出去運動,每天看一小時的書,來我的學校看我…… 我不想改變你,你也別來改變我好嗎!”小白實在想如此吐槽,但是鑒于剛剛開始談戀愛,按照一般“少女漫”的發展,她選擇了沉默。
“覺得自己每天好累啊!可是三天分手是不是太傷人了?”小白痛心疾首忍無可忍,跟次元不同的人談戀愛,每多一天都是煎熬。不過最近在朋友的寬慰下,她漸漸想開了。小白決定把跟“三次元”男友相處當做打怪升級的過程,“不就是把做任務搬到了現實嘛,相信以我的實力很快就能技能滿點了!”
寧可買手辦也不給女友買包
小張同學曾有一個大自己三歲的前女友,因為年齡的關系,女友的閨蜜都已經工作幾年了,男友經常給她們買LV、PRADA等名牌包,女友便不時抱怨小張同學什么都不給自己買。
小張同學還在讀大學,一個月生活費吃吃喝喝就用掉了,實在沒錢去買幾千上萬的名牌包。可盡管生活拮據,小張同學對自己的愛好卻毫不吝嗇——購買Saber(動漫Fate系列中的人物)周邊和手辦(人偶)。手辦不便宜,偶爾遇到幾百上千的,小張同學真是要從牙縫里省下錢來。女朋友對此完全無法理解:“你有錢一天到晚買手辦,卻從來不舍得給我送個小禮物?”“買Saber的手辦是我的個人愛好!我買個手辦要吃多少泡面?包包什么的怎么可以跟吾王(Saber的昵稱)相提并論!”在小張同學看來,女友完全是吃醋加無理取鬧。
“我還真就愿意和我這些手辦過怎么了?你要敢再嫌我,我買一萬個吾王手辦也不會給你買一個包。再見!”兩人就此分手。分手后的小張同學感覺神清氣爽,“接下來就好好跟Saber大人相處了!”在朋友眼里,他此時才仿佛真正陷入了狂戀。數年來,Saber的每個手辦和周邊他都不放過。如今,小張同學對交女友甚至不太能提起興趣了。
“這也可以理解,因為Saber真的很完美啊,放在現實里真是超級超級完美的伴侶!”同為二次元的朋友如是評論。
被女神拒絕后投身“二次元”
初識小立的人都被他酷似胡歌的外表和親切的談吐所“欺騙”,認為他是時下流行的暖男代言人,很難將他和沉默寡言、不修邊幅的宅男形象聯想到一起。更無法想象他曾經是名看過三千余部動漫、五百余本輕小說,橫跨“二次元”與“二點五次元”的資深宅,宅齡八年。
因“三次元”(現實世界)感情失意轉而投奔“二次元”并在其中得到治愈的群體隊伍日漸壯大,小立在向現實中的女神表白慘遭“發卡”(被拒絕)后,也加入了這個陣營,在短短三周時間里發泄式地補了四百多話《海賊王》,接著又在好友的推薦下迷上了后宮動漫。
“對當時的自己來說,那個虛幻的形象不會改變,永遠符合我的期待。”軟妹、御姐、傲嬌、天然、女王、元氣、三無等等,這些絡繹不絕的二次元女神類型,總有一款合適你。
如果說“二次元”是種信仰,造就的動力也是強大的。進入大學之后,借著AKB48(日本大型女子偶像組合)在御宅族世界中席卷起的風潮,小立開始了小規模的周邊商品代購,賺取自己在二次元周邊上的花費。
“有人在偶像寫真上花了五六萬元,那些稀缺的寫真很難入手,但我會盡力為這些愛好者去搜貨,喜歡的程度就是在付出的價格和精力上體現的!”出于感同身受,小立與許多買家都建立了良好的關系,社交能力也得到了鍛煉,甚至被朋友戲稱為“現充”。
進入社會后,小立漸漸地淡出了“二次元”的世界,也順利地找到了女朋友,不過女友的類型也很“動漫”,“自然是大眼睛會撒嬌嘍。”
用Galgame技巧攻略“三次元”女生
一個宅男在微博上問,兩個妹子同時向我表白該怎么辦?得到的回答是:存檔。
攻略完一位女主角后再讀檔攻略另一位,是傳統Galgame(玩家可以通過選項與二次元少女進行戀愛互動的游戲)的基本套路。它與現實生活的最大區別是:前者可以存檔而后者不能。在Galgame中,存檔與讀檔讓玩家如上帝一般穿梭在不同的角色間。
小柴開始研究Galgame是因為高中時期和女生的溝通障礙與其他宅男不同的是,“二次元”的萌妹子們對于他來說只是“三次元”戀愛技巧的教科書。在一個暑假通關了十幾部戀愛游戲后,小柴總結出了三大攻略定律以及針對不同屬性女生提升好感度的方法:“初期多線同步發展,中期展現屬性,后期果斷專一。”
進入大學后的第一年,小柴鎖定了五名風格截然不同的女生,始終保持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關系,并根據不同對象制定中期攻略方案:帶學霸型的女生去圖書館討論專業內容外加閱讀推薦一應俱全;探索學校周邊美食地圖研究大眾點評以便約會吃貨型的妹子。這些仿佛戀愛達人般的技巧讓他在一年后仍然與她們保持著密切的關系,彼時五名女生都有了男朋友,而小柴則收獲了五位好閨蜜。閨蜜們一致反映小柴哪里都不錯,唯獨沒有致命吸引力。
現實戀愛中,并沒有儲存和讀取的功能,沒有游戲中的初始好感度,也沒有攻略提醒事件的發生和正確的選項。因為過去不能重來選擇只有一次,這名為“現實”的高難度Galgame才更樂趣橫生。
“同次元的戀愛也不容易啊!”
熱愛生物、心地善良的罐頭君,在大多數女生看來,只是個縮頭縮尾的宅男。“海歸研究員”“海洋生物專家”這些看似高大上的屬性都無法改變罐頭君被一次次“發卡”的現實。
終于,在一次COSPLAY活動上,罐頭君結識了小自己三歲的咪醬,雙馬尾、眼鏡娘……罐頭君被擊中了。對方是個COSER,同樣喜歡動漫游戲。這一次的交往似乎異常順利,罐頭君表明心意后,咪醬欣然接受了。最開心的是,由于女友是COSER,罐頭君總算能夠光明正大地提出自己的“惡趣味”要求,讓女友打扮成各種萌屬性的角色拍照。但甜蜜的日子沒過多久,罐頭君卻感到了一絲違和。一番思前想后才發現,雖然自己跟小女友相距不過十幾分鐘路程,卻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兩人偶爾也在網上聊得很開心,但大部分時候都感覺不到是情侶!“對不起啦,人家在渣游戲!”寥寥數語,對方的頭像又黯淡下去。除了COSPLAY社團活動和各種展會,女友都極少出現。究竟是喜歡“二次元”的女友,還是喜歡存在于“二次元”的女友呢?罐頭君也分不清楚了。
如今,罐頭君和咪醬的日常仍在平淡地繼續。對于研究員罐頭君來說,除了生物,他完全沒有想要和周圍同行交流生活的欲望。相比之下,還是跟萌萌的咪醬討論漫畫要愉快得多。
兩個世界要平衡
于海(復旦大學社會學教授):每個人在與另一個獨立人格交往時,都會有或多或少的恐懼。真正沉溺于“二次元”、完全拒絕與“三次元”交流的人群,若喜好動漫角色勝過現實中的異性,其實是一種柏拉圖戀愛的方式,像如今的獨身主義者一樣,屬于個人選擇。
但對廣泛大眾來說,“二次元”世界只是實體世界的一部分,很多人過分放大“二次元”世界的比重,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其中可獲得現實世界無法獲得的掌控感、存在感和自由感。而且越是沉溺其中,越無法在現實世界獲得這些感覺,最后甚至有可能在現實世界里無法生活的得心應手,這樣并不健康,也不利于個人的發展。
對于這樣的人群,周圍的人還是應該多幫助他們接觸社會,完成在兩個世界間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