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日子過得好,家里這4樣東西不能留,太晦氣了,建議扔掉
109 2025-07-05
北狄認不清南蠻的菜,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連我這種博聞強識的民間磚家也有走眼的時候,比如今天的主咖,芥藍/Brassicaoleracea var. albiflora。
圖0 菜心和紫菜薹
芥藍是甘藍的薹用型變種,以“花薹”為主要食用部位,“薹”即是開花前急速伸長的莖,連同莖上的嫩葉花苞都可以吃掉。類似的還有蕓薹/B. rapa的薹用型,菜心/subsp. parachinensis和紫菜薹/var. purpuraria。注意:“藍”源于甘藍,因葉子偏藍而得名,寫成“蘭”是別字;“薹”是正式寫法,“苔”只是“薹”的俗字,非簡化字,如“桔”之于“橘”。
圖1
對于北方人來說,芥藍是稀罕物。如今物流比人流更發達,南北差異日漸縮小,青島菜市場偶爾也會有芥藍,雖然出現頻率遠不及菜心,甚至趕不上紫菜薹,但總還能找得到。沒有例外,全都是上圖中粗壯肥碩的模樣。起初我也疑惑過,此物的莖如此膨脹,差不多與萵筍在伯仲之間,僅上部有少量的葉,大概率會在食用前丟棄,這還能算薹用型蔬菜嗎?更像是莖用型。
圖2
最近造訪青島埠西菜市場,發現兩小把面生又似曾相識的蔬菜,見圖②。葉子質地色澤偏向于甘藍,有花苞隱約可見,標準的“花薹”,我認為也是芥藍。有廣東網友指出,長成這模樣的才是從小認知的芥藍,正宗潮汕菜只能用這樣的。圖①則是“萵筍化”的芥藍,一般叫大芥藍或大筍芥藍(與之對應,圖2可稱小芥藍),食用前需削皮切片,已經不算是原教旨主義的芥藍。
圖3 紅腳芥藍
圖4 大芥藍
據生活在蘇州的潮汕博友@阿迪西亞含笑 介紹,蘇州也是大芥藍多而小芥藍少,一般菜市場都能買到大芥藍,僅個別超市才有小芥藍,且不認識的人頗多??磥碓趲X南之外,大芥藍更受歡迎,或因小芥藍競爭不過同“生態位”的菜心。聽說廣東揭陽還有一種莖呈紫紅色的“紅腳芥藍”,恐怕在外地嶄露頭角的機會就更小了,反正給我的感覺是不倫不類,不如紫菜薹。
所謂“芥藍長相之謎”,只是本磚家久居北方、孤陋寡聞的結果,也是土包子面對光怪陸離的世界而產生的錯愕。關于芥藍的身世和分類,卻真有點撲朔迷離的感覺,好像沒人否認過芥藍是甘藍之苗裔,爭議的焦點在于:它是屈居于甘藍之下的變種,還是足以自立門戶的物種?
圖5 白花芥藍
甘藍原產于地中海沿岸,約南北朝時期傳入中國,花椰菜、抱子甘藍、西藍花等變種傳入時間更晚,唯有芥藍是在我國華南地區出現的,僅這一點就稱得上是特立獨行。著名老饕蘇東坡曾有句曰“芥藍如菌蕈,脆美牙頰響”,被視為最早的文字記載。據傳,唐朝六祖慧能,就那個“菩提本無樹”的作者,出家前曾為獵戶,喜歡將芥藍與獵物同煮,然后只取芥藍食用。真會吃。
國外的芥藍反倒是由中國輸出的,如今也是遍地開花,外文名Chinese broccoli(意為中國西藍花)、Chinese kale或音譯為Kai-lan,無一不與中國密切相關。第一個研究芥藍分類的是個叫Bailey(1922)的老外,因芥藍白花、一年生,有別于甘藍的黃花和二年生,將其定為獨立物種,但他不知也有黃花芥藍及二年生的情況,定種理由似乎不太充分。
圖6 紅腳芥藍的花是黃色的
白花芥藍產于廣東(不盡然,至少紅腳芥藍開黃花),黃花芥藍產于廣西和福建,它們的關系也有人研究過。研究發現,二者的幼苗形態、花程式和花粉形態完全一致,染色體和生化指標極接近;正交反交的結果率和種子發芽率均為100%,而白花芥藍與卷心菜、花椰菜和西藍花的雜交結果率只有82.9%~97.%。這足以證明白花黃花只是芥藍的不同品種,沒有本質區別。
《中國植物志》認為芥藍是獨立物種,然《中志》成書較早、垂垂老矣,很多新結論都沒趕上,落后也是正常的?;诜肿由飳W的研究最終支持芥藍是甘藍變種的意見,與時俱進的FOC(《中志》英文版)將芥藍降為甘藍變種,賜予芥藍一個新名字“白花甘藍”,“白花”是變種名“albiflora”的直譯。我不理解,這名字將置黃花芥藍于何地呢?屬實有點欠考慮。
圖7 芥藍
上圖攝于南方某茶餐廳,我一直當成菜心,在過去的推送中用過(見芥菜、甘藍和蕓薹,沒有它們活不了)。我也覺察到和常吃的白灼菜心氣質有異,菜梗偏粗,端詳良久也難以定奪,最終導致誤判的是花蕾偏黃而非白色,當時尚不知有黃花芥藍。那天我看到圖2小芥藍后,立即又想起這道菜,征求老廣們的意見后才確認我終究還是錯付了----它不叫菜心,它是芥藍。
圖8 菜心
活著的菜心和芥藍區別很大,一望便知,熟了的細看也不難區別。雖然已經被開水和滾油蹂躪成這個損色(sai)、死出以及熊樣(東北罵人三聯),但還是能看出來,芥藍比同等境遇的菜心貌似更支棱一點,用語言很難描述,只能意會。由于年代過于久遠,記憶漫漶不清,實在想不起什么口感和味道,據說是脆口有渣,而菜心偏軟一點,沒有渣。
圖9
同一個餐桌上,在腸粉兩側綠體橫陳的兩根是芥藍還是菜心?不好說,乍看像芥藍,按老廣的慣例應為菜心,可能較粗壯的寧夏菜心。光陰荏苒,一起吃飯的人“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歡喜和悲傷都變成時間的灰燼,而我卻在反復研究當時究竟吃了什么菜。這種詭異刁鉆的關注點與正常人差距太大,大概只有民間博物愛好者才會有。正是:
朝云聚散真無那,百歲相看能幾個。
別來將為盤中餐,萬轉千回思想過。